本文来自 http://huangsewenxue.com/ 孙德智终究不是白痴,能用空壳子骗了这么多年钱,傻瓜是万万做不到的,好人有好人的道德,底线,和坚持,的确不容易。但坏人的隐忍,小心眼,恶毒,一样都是有大讲究的。孙德智故意恼火,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甲第笑道:“字面上的意思啊。这不明摆着嘛,孙总你现在面临的资金链难关,银行那边银根紧缩得厉害,加上换了人查账,光靠你负债经营的草包公司又变不出花样,朱峰平帮不上忙,你剩余的酒肉朋友更别提了,你一个男人做鸭卖屁股不顶用,当然要靠你这对漂亮女儿走一走曲线救家的路线了,既然怎么都要双手奉送出去给人糟蹋,还不如你先尝第一口鲜,是不是这个理?” 孙德智眼神晦暗难明,谁说恶人都是肤浅的,起码眼前这位觊觎女儿美貌已久的后爹就有他的城府阴沉。 赵甲第弹了弹烟灰,笑道:“我既然能摆平朱峰平,就不差你这点小事,怎么样,借你老婆和两个女儿给我耍耍?” 孙德智见这位是同道中人,加上被戳中最大软肋,底线立马崩塌,低沉道:“当真?你能帮我渡过难关?” 赵甲第眯起眼睛道,勾了勾手,孙德智如同一只摇尾乞怜的狗,连人带椅子一起挪过来,赵甲第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有沆瀣一气哥俩好的意味,缓缓道:“上次朱峰平去你家,态度为什么变,你多少能猜出一点,我不仅知道你有多少坏账死账,还替你算出投入多少救急资金就能盘活,我甚至知道广东新貌科技欠了你一笔两千万的款项,那个家伙叫林翔,而你从温州乐清那边借了一千两百万的高利贷,试图借刀杀人,祸水引向新貌科技,然后将高利贷一笔勾销,不曾想林翔后台够硬,你两头没讨好,现在被银行逼着要债,放高利贷的乐清佬就差没拿刀上门,是不是很难受?孙总,女人算什么,要想明白,三个娘们换个逍遥,而且事后娘们被我玩腻了,到头来还不是你的娘们。” 苏总狠狠掐灭烟头:“成交!” 一切都当着佟冬佟夏的面,赤裸的交易。 “孙总,饿了吧?”赵甲第笑道。 “要不,咱俩喝点酒?”一番透底的吐露心扉,孙德智心旷神怡,正眼都不去瞧姐妹两个。 赵甲第笑了笑,依旧是如起初见面的似笑非笑。 嘭一下。 孙德智脑袋被往下一拉,一记膝撞,满头金星。 太过突然,连哀嚎求饶都来不及。 赵甲第扯住他头发,拖着养尊处优养了一百六十几斤膘的男人,走向洗手间,把那颗猪头塞进马桶,砸了几下,等半死不活了,然后用水一冲,冲掉一些血液,赵甲第松开手,换脚踩在脑袋上,低头点燃一根烟。 姐妹站在门口,惶恐不安。 昨晚在钱塘江畔被魏锋勾出来的戾气,充斥赵甲第心间,恍惚间,想起了儿时那个血肉模糊的画面,赵甲第在单独求学的中学年代,对打架斗殴一直不曾畏惧过,哪怕是动刀子的,都没有皱过眉头,记得和老杨他们第一次跟道上的痞子互砍出血,数他冲得最早,退得最晚,打得最凶,在医院里包扎的时候,胡璃和杨萍萍都哭得斯里哗啦,连老杨手枪都咂舌,说你丫不要命啊,那是开锋的刀片啊,不是板砖钢筋。所以哪怕是昨天见到被魏锋两枪致命的死人,赵甲第依然不曾丝毫动摇,他担心的只是如何去扫尾,去清理掉一切潜在的后遗症,他最后给魏锋打的那个电话,其实才是最心狠手辣的。赵甲第平时的温良恭俭让,很好掩藏了老赵家天生的血性和戾气。今天孙德智这个畜生不凑巧撞上来,还真恬不知耻要做无底线可言的交易,活该他倒霉,撞上了枪口。赵甲第转过头,问道:“心疼了?” 佟冬摇头。 佟夏跑去厨房,拿着菜刀回来,小脸蛋梨花带雨,却透着股决绝。 赵甲第哭笑不得,一脚崩在孙德智腰部,收回脚,笑道:“好啦,女孩玩什么刀子,放回去,继续吃饭。” 回到餐桌,赵甲第狼吞虎咽,姐妹俩就痴痴凝视着他。 “以后跟这家伙断绝关系吧。这种人,狗改不了吃屎,你们如果抱有侥幸心理,神仙都救不了,我不可能天天守着你们,最多打断他一条腿。”赵甲第抹了抹嘴。 “好的。”佟冬点头道。 佟夏担忧地望了眼洗手间方向。 赵甲第笑道:“放心,他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 吃完饭,佟冬收拾碗筷,赵甲第走向洗手间,佟夏跟着,小心翼翼牵着赵甲第的衣服。赵甲第踹了一脚,说道别装死了。孙德智瘫坐在地上,一头血水,狼狈至极,看赵甲第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赵甲第缓声道:“这两天在家里等我消息,除了吃喝拉撒睡,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说。运气好,欠银行和高利贷的钱都没你的事了,运气不好,写好遗书。你要不信也可以,别怪我没提醒你。” 孙德智踉跄着跑出去。 赵甲第善意提醒道:“奔驰的电子手刹没你想象的那么好。” 孙德智身体一震,加快了脚步。 赵甲第坐在沙发上,佟夏怯生生站在那里,赵甲第换了个姿势,盘腿,招了招手,她就坐下,小猫咪一般身体蜷缩起来,窝在他脚边上。 佟冬走出厨房,看到这幅画面,眼神复杂。 赵甲第伸手,捏了捏佟夏的鼻子,自嘲笑道:“最多给你这个后爸长点记性,感觉有点治标不治本的意思啊。” 佟夏用头蹭了一下赵甲第,眼神迷离。 佟冬坐在对面,柔声道:“你已经很厉害了。孙德智除了色胆,其余胆子都很小。” 赵甲第抚摸佟夏的脑袋,如同抚摸一只小宠物,问道:“你不怪我多此一举?” 佟冬看了一眼幸福安详出奇平静的妹妹,低头道:“很好了。” 手机响起。 终于来了吗? 是个陌生号码,用手势示意佟冬佟夏噤声,接起电话,对面一阵沉默。 反而赵甲第率先打破僵局:“刘欣?” 是个很特别的嗓音,懒洋洋,似乎并不紧张,“对。” “继续玩下去?” “你行?” “行不行,玩了再说。” “我ok啊,地头蛇没理由三番两次输给过江龙嘛,张贤标才是一个探路的卒子,死不足惜,何况还没死。” “那就这样,各玩各的,八仙过海好了。” “有种!” 赵甲第即将挂电话的时候,男人问了一句:“你真的只有二十岁出头?” 赵甲第平静道:“最后说一下,这是我和你,或者说章东风之间的事情,别扯到裴洛神,否则到时候别怪我不讲规矩。” 电话那头,杭州的头号纨绔放声大笑,似乎很开心。 赵甲第皱眉道:“你笑什么,当我是在大嘴炮,吓唬人?” 大纨绔神秘兮兮道:“知道我身边坐着谁吗?” 赵甲第冷笑道:“不想知道,你的底细,背景,靠山。我很清楚。” 他乐了,缓慢道:“是李檀。” 国士第239章 虎父非犬子 法云安缦酒店,风景诗意,外头阳光火辣,愈发衬托得这一片净土树荫苍翠,蝉鸣悦耳,越是繁华的城市,这类田园生活,越是奢侈,需要大量金钱做支撑。早年流传的穷人种花富人种菜,大抵就是这个写照。三个道不同却相谋的男人聚在一起,将纨绔这项光荣事业进行到底并且发挥得淋漓尽致的刘欣在抽雪茄,而另外两个不惑之年的男人则在喝茶,虎跑泉泡出来的龙井茶,老杭州人都好这一口。 其中一个男人赫然是在政界平步青云前途辉煌的李檀,他以白丁出身,步步经营,终于走到今天这个位置,40虚岁,其实才38岁,明年不出意外就要担任省政府的大管家,虽然离省常委还有一步半之遥,但其中蕴藏的潜力和爆发力,足够侧目咂舌,省委秘书长可排常委末席,省府大管家却差了半级,可别忘了,年龄,才是最大的优势,而且李檀除了被难免贴上一张黄家得意门生的标签,还有一张更私密也更有玄机的标签,只是这层背景,不不足以外人道,除了与李檀一个级数的人物,才得以略知一二,一切的一切都表明,这个有卓越能力、有极佳修养、有足够运气的青壮官员已经正式纳入京城视野,寻常镀金的红色子弟,根本不敢小觑这位笔杆子如有神的男人,李檀这些年攀爬,口碑再好,也无法避免一些恶性竞争,毕竟位置就那么多,越往上,座位就越少,你我斗法就越惨烈,不是没有眼高于顶的桀骜红色二代三代要与他斗上一斗,可最终落败的,都是这个温文尔雅书生模样男子的对手。 因为能够以半年一次的频率在《国内动态清样》头号内参上写东西的家伙,找不出几位。 与李檀一起喝茶的男人是张贤标站在身后的大佬,其实他与江浙出名的大青皮张贤标年纪相差不大,甚至提起樊龙泉这个名字,知名度可能还比不上混黑混得风生水起的张贤标,可身份灰色的樊姓男人却是当之无愧的大佬的大佬,喊他大哥的,如张贤标这个级数的就有三个,都得仰其鼻息,见到他,恭恭敬敬喊一声樊爷,樊龙泉是个传奇人物,90年代初,他年轻的时候跟着一个江浙沪首屈一指的巨枭当倒爷,说通俗易懂一点,就是用西瓜从俄罗斯换飞机坦克,巅峰时期,他曾买断过好几列火车,那就是三四十车厢,他打交道的,除了北京卖批文的高干子弟,东北三省的大枭,俄罗斯黑手党,甚至包括边境上扛枪的,最后是樊龙泉这辈子唯一的老大“英年早逝”,他才收手,回到浙江蛰伏,四十来年的人生,细说起来,谁听到都是一部跌宕的传说。 寻常混黑的,你跟樊龙泉谈资历,论辈分,讲事迹,太班门弄斧了。 三个男人,三种人生,却能够坐在一起,甚至是很铁的关系。 “刘欣,今天拉我来做什么?”李檀疑惑问道,知道他手机号码的人,除了那帮一个阵营的政界大佬,闲杂人等,极少。赵甲第是最新一个,眼前纨绔却很有头脑的刘欣是一个。 “这不听说你跟一个叫赵甲第的小家伙谈得来,跟你唠嗑唠嗑,想知道他是何方神圣。”刘欣笑呵呵道,翘着二郎腿,两脚趾夹着拖鞋,吊儿郎当的。 “你跟他怎么扯上关系了?”李檀皱眉,有点不详的预感,他大略了解那个年轻孩子的脾气,绝对不是会瞎闹一些意气之争的后辈,例如上次跟某银行行长朱峰平的风波,他侧面调查过,他相信仅凭一个王竹韵儿子的身份,完全没必要由他来出面摆平,更多,是一种变相拉拢,可以划入情感投资的范畴,李檀不排斥这种小聪明,相反,很欣赏。 李檀之所以愿意跟这个不讨喜的刘欣称兄道弟,就是看中刘欣浮夸外表下的阴沉。 “看情形,你对这家伙比较器重?”刘欣惊讶道。 “恩。”李檀直言不讳。 “你知不知道当初那个死光头,郭青牛,是这家伙老爹的王牌打手?”刘欣忿忿道。 “原先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李檀平淡道,慢悠悠喝了一口茶。 “老樊,我对赵鑫不太了解,只听说他当年在东北很有本事,你给说说,他妈的,死光头拍拍屁股就走了,我都没能把那个赵太祖给逼出来,太遗憾了。”刘欣一脸叹惜,这种人,不仅言谈,举止也太遭雷劈了。可惜他至今还是活蹦乱跳的,很滋润,唯一不光彩可能就是郭青牛拿五四顶在他脑门上的隐秘一幕了。这几乎是刘欣这辈子最大的心结魔障。 “刘欣,我劝你别惹赵鑫,赵阎王。”樊龙泉轻笑道,猛然一惊,“你们说的小家伙,啥来头?不会是赵阎王的儿子吧?” 刘欣和李檀同时点头。 “很好,刘欣,今天不管你啥破烂事,我绝不插手,兄弟我还想过几十年安稳日子。”樊龙泉也喝了一口茶,只是这一口比较猛,然后鼻孔朝天,看着天花板,打定主意袖手旁观。 “草,你们两个今天咋了?不就一超级富二代的儿子,当爹的有点钱算啥,就算赵鑫是混黑的,再牛b,在政府面前,不一样乖乖认孙子。这小孩才做掉两个喽啰,你们就虚了?”刘欣笑骂道,十分不以为然。 李檀愕然,竟然破天荒爆了粗口,“操你妈,赵甲第做掉了两个人?!怎么回事,你他妈的给我说清楚。” 刘欣翻白眼道:“就是我让张贤标去给他一点教训,结果去了七八个,全给送到张贤标家里去了,其中两个是死人,就这么简单。” 李檀大力一拍茶几,指了指刘欣,然后深呼吸一口,眯起眼睛,陷入沉思。 “没事,吓破了胆的张贤标那边没敢声张,给了几百万当破财消灾了,我呢,这次发发好心,虽说事情没办成,还是决定帮他把一个二百五从湖州监狱捞出来。”刘欣无奈道。 “知道黄老以前是谁的门生吧?”李檀怒极反笑,定力不俗,很快调整心态。 “听说过,京城王家,独此一家别无门号,不过貌似这两代人都在走下坡路嘛,不成气候,不过老太爷的一生,我是很佩服的。”刘欣点头道,难得收敛了一些嚣张气焰。 “只要老太爷不去八宝山,吐一口唾沫,就能淹死很多人了。”李檀苦笑道,“赵鑫就是老王家的女婿,虽说最后净身出户,自立门户,但赵鑫的大老婆,也就是王竹韵,老太爷最心疼的孙女,却极其疼爱赵甲第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甚至可以说是溺爱,我之所以认识赵甲第,就是王竹韵通过黄老,牵线搭桥的,刘欣,不是我妄自菲薄,准确来说,的确是赵甲第给了我一个台阶,才进入他的圈子。王竹韵前段时间专门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暗示很明显,大概就是将赵甲第托付给我,出了问题,拿我是问。赵甲第这小子多半是要走官场路线的,你弄出这一出,要是被王竹韵知道,我明年就别想上去了,刘欣,你说你做的什么孽啊!” “这么严重?!”刘欣大吃一惊。 “我这辈子只佩服两个人,一个是杨爷,还有一个就是东北的纳兰王爷。而这世上,唯一同时跟这两位叫板并且丝毫不输的家伙,就是赵阎王赵鑫,当年,赵鑫单枪匹马来见杨爷,好家伙,那气魄,事后连杨爷都说赵阎王比起纳兰王爷,只输了一分儒雅计谋,却完胜两分霸气。生在乱世,那就是一等一的猛汉。我这辈子就没再听杨爷如此评价过谁。嘿,刘欣,你还真别说混咱这一行的,碰上政府就得认孙子,曾经的赵阎王,如今的赵太祖,他结交的死党,那批京城公子哥,随便拎出一个,都是吊爆的角色。”樊龙泉冷笑道。 “虎父犬子,海了去。”刘欣嘴硬道。 “赵甲第,不是犬,是个人才。”李檀摇头道,“我很愿意把他当平起平坐的朋友看待。” “你们说得再多,我还得亲自接触一下,要不不放心把我姐交给他,与其被章东风玩死,还不如我来解决利索了。”刘欣撇了撇嘴道。 “你马上打个电话,就说我在这里。”李檀思索片刻,立即给出一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建议。 “啥?这唱的是哪出戏?”刘欣懵了。 “亡羊补牢。”李檀靠着椅子,闭上眼睛。 “我就不掺和了。” 樊龙泉头疼道,“我终于记起来了,这小子就是蔡姨身边的兔崽子,狗日的,杨爷死后,敢在蔡姨身边这么闹还不挂的,就他一个了。据说这娃都被六王爷陈红熊惦记上了,我啊,坐山观虎斗吧。撤了。” 樊龙泉说走就走。 刘欣无可奈何,跟李檀要了号码,打过去。 李檀听到两个人要钻牛角尖,不死不休的架势,狠狠瞪着刘欣,刘欣嬉皮笑脸,最后终于报上李檀的名号。 白马公寓。 赵甲第给魏锋打了个电话,让他来白马公寓。 赵甲第旋转手机,闭目养神。 安静了半个钟头。 佟冬一脸紧张。 佟夏窝在赵甲第脚边,天塌下也不怕。 赵甲第睁开眼睛,揉着佟夏的脸颊,似乎在寻找小酒窝,低头笑道:“小丫头,敢不敢陪我去一趟龙潭虎穴,有危险,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佟夏欢快点头,大概是无知者无畏。 接到魏锋电话,赵甲第起身,佟冬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轻声道我也去。赵甲第摇摇头,只带着佟夏离开房间,佟夏挽着他的手,不忘回头做了个鬼脸。 佟冬坐在沙发上,神情黯然。 魏锋开的是一辆奥迪a6,赵甲第坐上车后,问道有没有多余的家伙。 魏锋丢给他那把格洛克,对枪械原理并不陌生的赵甲第娴熟把玩了一番,装进裤袋,有点别扭,转头看了眼充满崇拜神情的佟夏,微笑道:“有两把枪男人,是不是很有安全感?” 国士第240章 枪 在车上,以沉默寡言著称的魏锋主动开口道你玩飞镖的天赋不错,陈世芳和郭青牛都说你玩枪有天赋,有机会去射击场或者托关系去军区靶场练一下,还来得及。赵甲第点了点头,不需要魏锋提醒,他早就有这个打算,既然单挑武力值这个点上干不翻光头蝈蝈,那就另辟蹊径,只是国内枪械管理太严,就算上手出师了,也还是个大问题,又不是魏锋芳姐这类把枪啊刀啊当最大情人的职业杀手,再者,以后选择要走的路,决定了他真不适合玩这类“玩具”,赵甲第笑问道锋哥,你如果有枪,有飞镖,对上黄老爷子,有没有胜算?魏锋那张中庸刻板脸依旧没有表情,很认真地思考了半分钟,说没有。 赵甲第得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魏锋附加一句:“空手肉搏,老爷子是无敌的,在赵家村,能跟他真正意义上耍几手的,陈世芳和郭青牛都差上一截,可能商豹的爷爷还行,可惜老人家丢了一条胳膊。我即便有枪,用军用五四,或者沙漠之鹰这样华而不实的东西,光有威力,点射慢,弹量少,黏性差,不需要几秒钟,就会被老爷子欺身贴近,剩下就只有死路一条了,用格洛克18,我还有一点点希望。” 说到这里,魏锋自嘲笑了笑,那份一旦微笑就尤其阴森渗人的意味,让胆子并不大的佟夏不由自主靠近了赵甲第。赵甲第揉着小妮子的头发,示意她别怕,问道:“你怎么来杭州了,未卜先知吗?” 魏锋轻淡道:“顺路。” 赵甲第古怪笑道:“是不是解决掉这一单,还要顺路陪着我去上海?” 魏锋没有言语。 a6后头跟着韩道德和田图婓乘坐的一辆车。赴鸿门宴的,寥寥四人而已,况且还有佟夏这个不知死活的拖油瓶。但赵甲第丝毫不惧,这份近似鲁莽的自信,来源不止是顶尖保镖魏锋的压制力,或者田图婓异于常人的凶悍战斗力,很大一部分是鸿门宴上有一个李檀,这是个绝对理智的聪明人,他最清楚不过大妈王竹韵的身世,尤其是在他即将在明年跳龙门的关键时刻,以李檀滴水不漏的缜密心思,除非刘欣给出一个撑破天的承诺,才能诱使李大秘书“倒戈”,至于赵甲第跟他之间相互辛苦培养出来的交情,暂时可以忽略不计,赵甲第没天真到以为李檀会如何看重单纯是大学生身份的“赵甲第”。 到了法云安缦酒店一栋别墅外,李檀站在门口,脸色淡然,见到赵甲第带着佟夏,似乎吃惊了一下,至于身份一目了然的魏锋,李檀倒是不奇怪,赵甲第走近李檀,丢了一根烟过去,李檀终于露出一个为难的苦笑,却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说进去吧,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总之李哥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进入客厅,刘欣翘腿摇晃着拖鞋,叼着雪茄,并不起身,赵甲第坐在他对面,佟夏依偎着赵甲第,睁大眼睛打量另一个世界的陌生男人,好奇而忐忑,害怕成分反而很少,不愧是初生可爱小牛犊不怕虎啊。 李檀坐在侧面,安静喝茶。今日明摆着一步棋走错,就要打乱他苦心经营近十年来的整盘棋局,却仍然不骄不躁,这份公门修行官场摸爬出来的修养,即便是故作镇定,也足够让常人望尘莫及。魏锋则站在“少主”赵甲第身后,眯着眼睛,做他们这一行的,余光视线角度习惯性撑到最大。影视上保镖喜欢戴墨镜,撑场面挤出威慑力是小部分原因,更多是需要时刻掩饰自己的观察范围。 “说吧,给我个解释。我洗耳恭听。”赵甲第刚想让悄然成了一只死心塌地做候补金丝雀的佟夏去端杯茶水,李檀已经轻轻递过来。 “啧啧,看照片我就纳闷,本以为你是不上照,请人拍的东西把你丑化了,现在一看,还真是不帅。没道理她会看上你啊。”刘欣摊开手,一只手两根指头夹着大号雪茄。 “你倒是比我印象中像样点,这么说来,你女人没道理劈你腿啊,蝈蝈那傻样,咋让你女人心甘情愿出去野战的?是你那方面不行,还是蝈蝈太行了?”赵甲第笑道,语气像极了久未见面的朋友寒暄客套,言语可称不上厚道纯良。 刘欣不是一眼看去就能让女人犯花痴的类型,但痞子气,匪气,公子气加上草莽气混杂在一起,嘴角一个坏坏的勾起弧度,是很能让女人尤其是少妇癫狂的,会情不自禁试图去一探究竟男人笑容的背后,是温柔还是粗野。此刻,杭城数一数二的无良纨绔咧开嘴,渗出一股危险气息,一字一言沉声道:“呵,有点意思。” 火药味浓重得快能呛鼻了,李檀还是不温不火喝着茶。 “听说你老爹是当年东北的第一号人物赵阎王,现在办了实业,就成赵太祖了?难怪你和郭青牛敢在杭州横着走。”刘欣吸了一口雪茄,朝赵甲第遥遥喷出一口烟雾。 “蝈蝈敢玩你女人,是靠他胯下的玩意,还有那把54。别扯上赵三金,有意思?我要跟你玩,你看到了,喏,我一个,身后一个,身边这妮子算半个。现在就这么多,你别跟我扯没用的。”赵甲第冷笑道,有点不耐烦。 “真不怕撕破脸皮啊。”刘欣一脸虚假的惊讶。 赵甲第掏出格洛克,抵在茶壶上,砰一枪,那只价值不菲的茶壶顿时炸裂开来,茶几全是茶水。 金刚不败八风不动的李檀,终于手抖了一下,低头喝茶,那一口茶份量比平时多出几分。 佟夏吓了一跳,躲在赵甲第怀里。 “跟不上时代喽,如今孩子都敢玩枪了。”刘欣纹丝不动,继续抽着雪茄。 赵甲第转移枪口,对准刘欣脑袋,那只拿枪的手,比刘欣更加纹丝不动,如此近距离,即便格洛克的侵彻力不佳,也足以在刘欣脑袋上轰出一个洞。 “开枪。我不躲。”刘欣眯起眼睛道,抬手将雪茄叼在嘴上,临危不乱。 “杀人是犯法的,死刑还没废除,都说民不与官斗,我一老百姓哪敢啊。” 赵甲第轻笑道,转移枪口,对准刘欣的手臂,“不过打断条胳膊,你说我敢不敢?” 剑拔弩张。 佟夏捂住胸口,心跳得厉害。 抬起小脑袋,望向那张始终平静的脸庞,她眼中流露出无限的痴迷,沉醉,和爱慕。 她此刻才真正体会到那句男人有两把枪的含义。 安全感爆棚了。 刘欣终于露出怒容,“赵甲第,这是我的地盘!” 赵甲第掏出消音器,装上,砰一枪。 李檀眼皮一跳。 刘欣脸色白了几分。 只是这一枪射偏了。 显然是故意的。 赵甲第继续持枪瞄准,轻声道:“不好意思,刚才手抖了,第一次耍,不太准,相信接下来一枪会让你如愿以偿。怎么,还没有人冲出来保驾护航?我还以为刘大公子一摔茶杯或者雪茄,就会有五百刀斧手一拥而上呢,这才算鸿门宴嘛。” 李檀一声苦笑。 佟夏忍不住笑出声,很胆大包天,很不合时宜,她紧紧偎在赵甲第怀里,嗅着他身上独有的恬淡气息,闭上眼睛,纤细娇躯微微颤抖,不是身处险境的畏惧,而是一种另类而畸形幸福的兴奋。 “我很好奇,赵甲第你到底知不知道章东风的家世背景。”刘欣手上青筋暴起。 “知道。” 赵甲第点头道:“章东风,35岁,某王牌军的主力营中校营长,有个当副司令员的老子,一老一小,都能继续往上升。这家伙玩枪,当然比我厉害,不过裤裆里的枪,那傻货就比我就差远了。” 李檀一口喷出茶水,咳嗽几声,原本的紧张感瞬间烟消云散,瞥了一眼赵甲第,似乎下定了决心,身心轻松,放下茶杯,笑道:“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刘欣瞪圆眼珠子,一脸匪夷所思,摊了摊手,嘀咕道:“草,怪胎。才二十岁出头的愣头青,貌似比老子当年生猛牛叉多了。” 赵甲第瞳孔微缩,似乎是开枪前的微妙征兆。 刘欣叹气道:“好啦好啦,我认输。” 赵甲第挑了一下眉头。 刘欣丢掉雪茄,给自己弄了杯茶,一口喝光,望着他妈的终于肯收回那货真价实玩意的年轻人,自嘲道:“算我倒霉,先碰上个给54装消音器的变态死光头,一世英名毁于一旦,现在杭州那帮被我吃瘪吃得死死的的废柴,私底下都拿这个给我开涮,郭青牛算是他们的大恩人了,帮他们出了多大的一口怨气啊。现在好了,走了个光头,来了你,我还都没辙,真真不敢把你怎么样,这狗娘养的世道,世风日下命途多舛啊。” 李檀如释重负,摇头笑道:“刘欣你没文化就别拽词了,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佟夏不知天高地厚,深以为然地欢乐点头。 刘欣瞪了妮子一眼,竟被狐假虎威的妮子气势汹汹反瞪回去,堂堂大纨绔无奈又吃了一瘪。 “不是章东风的意思?”赵甲第琢磨出了潜台词。 “怎么可能,我哥那脾气,不会跟张贤标那种渣扯上关联的,他要弄你,要么是单独带着持枪证,跟军区请个假,或者最多带两特种兵出身或者从尖刀侦察连出来的哥们,找你玩。哪会像我这样磨磨唧唧,半天还弄不出个响屁。你啊,也就身后那位,加上司机身边那个单挑比较无解的手下,能跟他过过招。嘿,赵甲第,不是我瞧不起你,对上我哥,你如果落单,会很惨的。”刘欣调侃道,无事一身轻,刘欣又恢复那个纨绔神态,万事不上心,游戏人间。 “别用你哥来壮声势,你这个怂货。”赵甲第骂道。 刘欣提起一口气,又泄气。 李檀终于出面和解,拿捏了一个很正确的时间,“甲第,想必你应该知道刘欣一直把裴洛神当亲姐姐看待,咳咳,你和裴之间的事情,刘欣是知道的,不支持不反对,但心里总归有点疙瘩,过不去自己良心那一关,当然,这是刘欣仅剩一点的宝贵良心了。于是这家伙就想来试探你一下,没料到事情会闹这么大,一开始他只是希望让张贤标给你吃点亏,最好是知难而退,否则万一等到章东风坐不住,出来找你的麻烦,肯定更无法收拾,届时就不止是你和章东风之间的恩怨了,不管谁输了,注定都要牵扯出双方身后的家庭,虽说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北方,但都是能够掀起巨大波澜的庞然大物,再者章东风的身份太特殊敏感,尤其不适合鱼死网破。这一点,不是李哥偏袒章东风,是事实。” 赵甲第拆掉消音器,动作顺畅地解决掉格洛克,先放在桌上,总不能急匆匆塞进裤兜用滚烫的枪管去跟小弟弟过去。再者,离手近,他对刘欣并没有完全放心。 刘欣犹豫了一下,还是透底道:“姐跟我哥似乎有某种协议,这才让我哥忍下这口气,但目前看来,似乎有到极限的苗头,赵甲第,我劝你别再来杭州,不管你何种目的,是否跟我姐有关系,这都不是明智的举措,这无异于闯到我哥家里,去打他的脸,太狠了。” 赵甲第轻描淡写哦了一声,没有表态。 刘欣最看不惯这小子这副淡出鸟来的样子,嘀咕道:“妈的,赵甲第你倒是给我上上心,不要你提心吊胆,好歹做点准备,别被弄个措手不及,到时候你就会尝到我今天被人枪指着的滋味了。我很期待哦。” 赵甲第冷笑道:“你会失望的。” 李檀笑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就别针尖麦芒了,窝里斗没意思,现在哥几个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甲第,刘欣既然肯这么多,并且愿意跟你见面,这是冒极大风险的,等于间接表明他选择站在你这一边。而刘欣,赵甲第是你姐做出的选择,不是玩笑,不是娱乐,既然如此,我们就更应该拧成一股绳。刘欣,你别说风凉话,到了紧急关头,记得给甲第报个信,争取不打无准备之仗。” 显而易见,李檀,刘欣,樊龙泉,性格、背景和成长曲线截然不同的三人中,李檀往往是那个出谋划策运筹帷幄的幕僚角色,至关重要,因为他能充分整合资源。 赵甲第眨了眨眼,笑道:“李哥,你这官腔真有水平。” 刘欣点头附和:“对头。” 感觉两个前一刻还你死我亡的哥们立即就有默契和共同语言了。 佟夏捧着赵甲第一只手,摩挲脸颊。 李檀今天是难得心绪起伏如此震荡剧烈,忍不住笑骂道:“妈的,你们两个给我严肃点。” 刘欣耸耸肩,打开那只心爱的雪松木古巴雪茄盒,丢给李檀和赵甲第一人一根雪茄,再把雪茄剪和火柴都丢到茶几中央,他可没服侍别人的习惯。李檀先点上,赵甲第有模有样点上,呛了一口,刘欣讶异道:“赵甲第,别告诉我第一次抽。” 赵甲第问道:“咋了?” 刘欣更加纳闷:“你老爹赵鑫没上福布斯,但谁都清楚他要进前十,跟玩一样,你这么个富二代,没抽过雪茄?” 赵甲第没好气骂道:“我富你一脸。” 刘欣翻白眼道:“怪胎。” 李檀笑了,道:“等你们两个熟了,就知道各自都是极有趣的家伙。” 赵甲第我呸。 刘欣我操。 还真心有灵犀。 李檀哈哈大笑。 佟夏也笑得很开心,今天真有趣呀。 李檀看了看手表,“晚饭怎么说?” 刘欣道:“我随意。” 赵甲第摇头道:“我们这关系,见不得人,我刚好跟朋友有个饭局。” 李檀表示赞同。 这一次,刘欣没有摆谱,起身送赵甲第出门。 走到门口的时候,赵甲第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掏出格洛克,顶在刘欣太阳穴上。 不光是李檀脸色剧变,就连魏锋都猛然立定。 刘欣勃然大怒。 赵甲第轻轻道:“刘欣,别让我知道你对裴洛神有想法,否则我真的会崩了你。” 随后,扬长而去。 李檀愣在那里,跟刘欣面面相觑。 最后,刘欣放声大笑,这么多年,李檀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位大纨绔如此轻松欢快。 刘欣笑完,靠着门,啧啧道:“我爱上这小子了,我姐好眼光!” 第241章 电话 坐回奥迪A6,赵甲第说回白马公寓,魏锋点头,佟夏完全依偎在赵甲第怀中,如同一只乖巧驯服的家养小猫咪,最大的幸福就是得到主人的宠爱,从不去想索取所谓的平等,赵甲第挪了挪屁股,裤裆里的鸟被那把立下大功的格洛克给硌到,靠着后座,一只手抚摸佟夏的柔顺头发,从额头下滑到脸颊,再到粉嫩的脖子,纯粹是下意识的动作,其实他后背全是汗水。这一刻,脑海中在回放客厅内的每一个细节,看似浪荡其实精细的大纨绔刘欣,抽雪茄,愤怒,张扬,加上李檀的每一次细微停顿,插嘴时机的拿捏,做和事老的说法,腔调语气,都是油滑狐狸们无意间透露出的财富,不知不觉,赵甲第的手滑进了佟夏领口,握住了其中一只如温玉凝脂的乳鸽,甚至毫无阻碍地挑进了内衣,熟能生巧惹的祸,闪电缩回手,低头一看,妮子眯着秋水眸子,睫毛微颤,陶醉绯红,他一收手,她就粘上来,小酒窝分外春色旖旎。赵甲第拎起佟夏的耳朵,迫使她睁开眼睛,问道当玩物,有快感?虽不清高自负却也傲娇了二十年的佟夏情理之外地点了点头。赵甲第哑然失笑道你连小蜜二奶金丝雀的名分都没资格,你真愿意?她还是点头。赵甲第笑道你病得不轻。她依然点头。 魏锋从始至终都没有多看一眼女孩,轻笑道:“李檀是个人物,情商比较好。” 赵甲第感叹道:“我要跟他学很多东西。” 魏锋提醒道:“如果刘欣是纯粹混黑的,今天就没这么简单轻松了。” 赵甲第示意佟夏给他敲腿,冷笑道:“显然的,这次是因为我一开始就立于不败之地的缘故,放心,我没翘尾巴,我这人真没啥特别能拿得出手的优点,最大的就是有自知之明。今儿要碰上失去理智的章东风,估计就要栽了。锋哥,如果刘欣那家伙说的没有水分,章东风真带着持枪证杀过来,加上两三个部队精英,你加上田图婓,有没有信心拦下来?” 开车的魏锋平淡道:“无限制的玩法,还是有胜算的,如果你能抽空恶补一下,会更大。呵呵,侦察连的尖刀兵,海了去,越来越不值钱了,咱在云南边境,尤其是金三角那边,无聊的时候,干掉的可不少。除非是那种在大军区擂台上拿奖的,还能让我耍耍,蝈蝈当年不就是这样冒尖的,那才是真正的王牌,他当年进入某特种部队,一进去,就把教官给掀翻了,直接导致那名少校自动调职,只是蝈蝈后来在新疆某个任务中出了点岔子,才退的伍,挺可惜的,要不现在肩膀上指不定就是两条杠了。” 佟夏听得小嘴张大,手没停,继续给赵甲第敲打揉捏。 赵甲第不曾想芳姐蝈蝈魏锋黄金三叉戟中最不善言辞的魏锋吃了劣质春药一般,变得如此健谈,来了兴致,借机问道:“那芳姐是不是也有故事?” 魏锋停顿了一下,摇头道:“这个大老板也没提起过,我道听途说一点,陈世芳是地地道道的东北人,一头从大兴安岭地区里出来的老虎,暗杀过大老板几次,不知怎么就转变过来,安心给大老板做事。陈世芳的路子很野,跟蝈蝈完全不一样,丛林战是强项,跟在大老板身边,其实很多活儿不太放得开。论实力,他是要稳压蝈蝈半筹的。你让我跟他们两个玩擂台战,肯定没戏,输得很惨,但要说玩阴的,呵……” 赵甲第一拍额头道:“反正全是非人类。” 有魏锋的话,赵甲第底气足了不少,魏锋蝈蝈几个都不是喜欢嘴炮的绣花枕头人士,有一说一,既然魏锋言之凿凿说有一定把握,而且还不低,赵甲第就一点不虚。章东风的身份一半是优势,但另一半同时又是劣势,他再疯狂神经病,也不至于私自调动部队,江浙虽说都属于南京军区管辖,但章东风的营不是某些特种部队,即便有个实权的少将父亲,这种原则性问题,马虎不得,政治部和军事检察院法院不是当摆设的,小事可以闭眼,大事不得不睁眼。赵甲第最近在看王半斤死力推荐的《解放战争》,作者王树增,里头有个战术叫“围点打援”,太他妈精髓了。章东风敢来,赵甲第就敢搬出这个。战术上重视,战略上轻视,一针见血啊。 回到白马公寓,赵甲第躺在沙发给齐树根和司徒坚强都打了个电话,邀请他们来这个窝吃晚饭,本来想跟佟冬佟夏要小青虫的号码,约一下,想想还是作罢,跟她交往趁热打铁是没意义的无用功,倒不是怕热脸贴冷屁股,只是不希望破坏一些东西。赵甲第向佟冬说了晚上要多几张嘴,于是她就出门去超市多准备点,佟夏跟了去,赵甲第伸出手指竖在嘴边,佟夏笑呵呵使劲点头,看得佟冬莫名其妙。 晚饭,赵甲第,佟冬佟夏姐妹,齐树根和凑热闹的黄莺,加上司徒坚强,一共六个人,黄莺的视线雷达扫描一般在赵甲第和姐妹花身上来回巡游,对于饭菜,没什么热情。齐树根则跟小学弟司徒坚强聊西湖音乐节上的趣闻,两哥们对在台上拉二胡的赵甲第崇拜得无以复加,司徒坚强死皮赖脸要学二胡,说神功大成后就去复旦晚会上一鸣惊人,犹如《倚天屠龙记》里的张软蛋,在光明顶上横空出世大杀四方。黄莺对此,勉强承认赵甲第除了理科之外有一定的可取之处。他和司徒坚强这一大票后援团,可是在台下人海中几近癫狂的货色,正值花样年华的黄莺尤其不要命不淑女的疯狂,挥舞着荧光棒可劲儿蹦蹦跳跳,当赵甲第坐在台上,翘着腿,闭上眼睛,低头拉了一曲古典清雅到了极致的调调,悠扬而古朴,那叫一个风骚,简直盖过了整个女子乐团的光芒,黄莺立马就陪着周边的女孩美眉妹纸们一起尖叫了,可能也许大概约莫说不定,她喊了一句赵甲第我爱你,当然,事后,黄莺不停告诉自己那是该死的错觉,暗示自己赶紧忘掉赶紧忘掉。 在餐桌上,赵甲第才知道今天下午黑寡妇乐团的“姐姐”们已经集体移师上海,果然是过河拆桥上梁抽梯,一群没心没肺的丫头片子,唉,连声招呼都不打。洗碗筷自然交给女孩,黄莺没千金小姐脾气,对这个熟门熟路,跟佟冬佟夏一起在厨房说着悄悄话,她似乎瞧出一点端倪,担忧道西西姐,你可别被那家伙的外衣给蒙蔽了,他一看就不是好人,到时候你被卖了都不知道。佟夏漫不经心嗯了一声。佟冬心中叹息,现在说这话,太晚了点。黄莺继续开动思想教育,这种稀缺天赋,是从做惯了演讲的父辈那里遗传过来的:西西姐,听沈秋和洛小小她们给我传了那张照片,这家伙真不要皮,那姿势跟皇帝一样,左拥右抱的,大屁股的洛小小还坐在他大腿上了,太掉以轻心了呀。 絮絮叨叨的,都是小女生黄莺在语重心长,佟夏嘴上敷衍心不在焉,佟冬则低头不语,咬着嘴唇,噙着淡淡的微小笑意。 齐树根和司徒坚强吃完饭就要往上海赶,明天都有课,就不逗留。 黄莺临走前还不忘提醒佟夏别上当,赵甲第站在门口姐妹两个身后,朝多管闲事的小妮子翻白眼,甚至偷偷示威地拍了一下佟夏的小屁股蛋,佟夏只是脸红一下,并无被调戏后的惊呼,看得只有瞥见这一幕的黄莺瞪大眸子,差点冲上去掐死赵甲第,下楼梯的时候踩得噔噔作响,鼓着腮帮,齐树根问怎么了,她说想杀人,司徒坚强嘀咕道有毛病,本就一肚子火气的黄莺顿时怒了:“蟑螂你嘀咕啥?” 司徒坚强还以颜色:“小鸟你骂谁?” 齐树根笑道:“哥哥姐姐,别吵啦,吃饱了就这么多力气?” 哼! 哼! 两人同时撇过头,互相孩子气的不顺眼。 房间里,三人很闲情逸致地看《灰太狼和喜洋洋》,赵甲第看得很快乐,姐妹花也不例外。 佟夏这之前特地去洗了个澡,穿了件睡衣,香喷喷的。她正大光明坐在赵甲第身边,佟冬刻意离得比较远,坐在沙发另一头,盯着屏幕,目不转睛,神色恬静。 接到一条短信,是少妇裴的:相公,敢不敢来我的房间圈圈叉叉一下? 赵甲第果然是真英雄:有何不敢?虎口拔牙什么的最有爱了。 人妻裴同样巾帼不让须眉:来呀来呀,穿了情趣睡衣哦~ 赵甲第太禁不起诱惑了,当下就血脉贲张:地址! 祸水裴慢腾腾回复一条:唉,算啦,娘子在江西陪婆婆旅游呢。好寂寞的。 赵甲第怒火加欲火:草你! 妖精裴回复了无数的“草”字,最后加了两个字“好爽”。 赵甲第败退:滚你丫的,睡觉! 她哦了一下,就没消息了。 小区,田图婓不知所踪。 韩道德离开其实那辆不适合司机来开而是单独驾驶的宾利,坐进A6,笑着给闭目养神的魏锋递了一根烟,但是这位保镖眼皮都没睁开一下,韩道德讪讪然抽回手,将烟小心翼翼放回烟盒,塞回口袋,一时间气氛僵硬,韩道德就这样坐了小半个钟头,然后才轻轻打开车门,离开A6,坐回宾利。魏锋始终没有睁开眼睛,老僧入定。 许久,魏锋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沉声道:“大老板,刘欣今天有李檀压着,比较识趣。” 随后魏锋言简意赅地将所有细节都讲述了一遍。 那边最后轻声道:“漏了一个樊龙泉?” 魏锋点头道:“没有出现。” “刘欣一举三得嘛,有点意思。李檀也不错,心态很好,难怪北京方面都有青睐。” 魏锋笑道:“大老板,如果当时真一枪崩了刘欣,就就有趣了。” 那边停顿了一下,也笑了:“不会的,这是他跟爷爷取经来的,这点比我好。” 魏锋立即悚然,细细琢磨。 “别琢磨了,老赵家的压箱绝活,你学不来的。” 魏锋轻轻一笑,破天荒露出一丝赧颜。 “章东风的耐心差不多要被磨光了,我已经让青牛从内蒙古赶过来,你们碰头一下。” 魏锋轻轻道:“好。” 对面已经挂掉电话。 魏锋额头上流下汗水。 是冷汗。 因为他知道,虽然大老板没说什么,其实对他的杭州之行是有所不满的。 楼上,赵甲第看完动画片,打开笔记本电脑,研究变额年金产品,研究了两个多钟头,佟夏就给他揉肩敲背了两个多钟头。 佟冬在书房,对着书本发呆,回神,看书,继续发呆。 大概十一点钟,去洗澡,一想到不远处的客厅坐着一个男人,感觉异样。 穿着保守睡衣走出浴室,躺在主卧床上看了一会儿杂志,约莫十二点,轻轻喊佟夏睡觉休息,小妮子不情不愿,却被赵甲第挥手赶走。 熄灯,姐妹两个相安无事。 一个钟头后,佟夏悄悄掀开被子,蹑手蹑脚溜出房间,极缓慢地拧开房门,嗖一下窜出去。 安静了一个小时的佟冬犹豫了一下,走下床,来到门口,拉开一丝缝隙,刚好能看到客厅沙发。 传来一阵不知羞的呻吟声,佟夏坐在某人身上,以观音坐莲的姿势,主动脱掉了睡衣,透过窗帘的灯光,她的上半身光滑白皙,胸前一对乳鸽颤颤巍巍,不丰满,却由于未经人事,异常挺翘,划出两道诱人的细微弧度。 佟冬咬着嘴唇,紧皱眉头。 一只手缓缓伸出,握住一只鲜嫩乳鸽。 佟冬心头一震,本能地护住自己胸口,呼吸急促。 这时候沙发上亮起一阵亮光,应该是手机短信的。佟夏停下一切主动和迎合的妩媚动作,娇躯柔软无骨。 某人坐起身,打开短信,拍拍佟夏脸蛋,示意她噤声,拨了号码轻声道:“小蛮,这两天周老师都没给跟你联络?” 电话那边嗓音轻柔,赵甲第却是越听越凝神,甚至穿上了T恤,问道:“周老师原本前天晚上答应要跟你一起吃饭的?小蛮,你别急,你最好跟我说一下这些年周老师在做什么,越详细越好。” 半个钟头后,赵甲第安慰道:“好,我了解了。小蛮,别担心,没事,我来帮你联系周老师,你今晚安心睡觉,恩,乖,不许瞎想,不许熬夜,不许做噩梦,睡吧。” 挂掉电话,赵甲第走到窗口,想了想,转头对佟夏说:“有点事情,我得赶回上海,你明天跟你姐说声谢谢。” 佟夏点了点头,一脸不舍。 赵甲第穿上裤子,给魏锋和韩道德都打了电话,佟夏已经把他的东西都准备好,甚至没有忘记去冰箱拿来一瓶矿泉水。 跑下楼,赵甲第钻进宾利,说道:“回上海!” 车上,赵甲第顾不得什么,打了一个原先根本不愿意打的电话,深呼吸一口,歉意道:“蔡姨,可能要麻烦你了。” 国士第242章 报应 周小蛮在电话里一五一十聊了她所知道的一切,她父亲离开学校讲台后,就下海经商,一开始是与某个已毕业学生共同做外贸,跟俄罗斯方面做生意,没料到被钓鱼,最初几次五六万上下的款项都按时打来,最后一次四十来万的就杳无音信,周瘸子急匆匆跑去俄罗斯莫斯科切尔基佐沃大市场,结果根本没有那家公司,甚至摊位都没有,周瘸子砸下全部积蓄的小本经营立即资金链断裂,倒闭,直到五六年后,那个擅长打仗义牌的学生因事入狱,周瘸子才知道当年是这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才四五年的孩子给他下了个大套子,他当老师的工资、无数次文章发表的稿酬,攒了小辈子的积蓄就这样被信赖的人给挥霍一空。 这之后,周瘸子就开始写财经类专栏报道,接了很多活儿,一年到头都在全国各地奔波,因为周瘸子注重实力考察,期间认识了一个南京做生意的寡妇,两人对上眼,关键是她对周小蛮很关心照顾,周瘸子没了后顾之忧,才第二次领证。周小蛮在电话说了半个钟头,都是一些琐碎,她父亲作为自由撰稿人,这些年到底有什么成果作品,她一无所知,而她无意间说起一个小信息,被赵甲第牢牢抓住:周小蛮十八岁生日时,周瘸子说要开始给她准备一份大嫁妆,以后足够在北京、上海、杭州和海南四个地方各买一栋房子,那才算功德圆满。 赵甲第嘴上咬着一支圆珠笔,右手诺基亚,左手上是一张纸,上面笔走龙蛇写了很多他认为是周小蛮所说的重点和关键,有周瘸子身份证号,几个笔名,两张电话卡的号码,周小蛮手上一张不知道密码的农行钻石卡,等等。赵甲第要把这些全部发送给蔡姨,零碎,繁琐,需要蔡姨方面像谍报成员一样去辛苦筛选、解析和推理,而一切一切的基础,都建立在蔡姨的关系网足够宽广和人脉足够雄厚之上。 进入市区,赵甲第接到蔡姨电话,却并不是好消息,她说:“你给的两个号码,周红良的联系对象这几年只有两个,他女儿周小蛮,他妻子顾问。那张农行卡上存有八百四十六万,除了前年5月12日办卡存了五百万整,随后陆续存入六笔钱,最少一次16万,最多一次150万,没有取钱记录。他在《证券报》《三联周刊》等几家报纸杂志上的笔名已经闲置很久,我的人正在帮你查询有没有私下联系的朋友,不过《经济报道》方面说这名专栏作家独来独往,很不合群,几次邀约面谈或者一些业内会议都直接拒绝,而且还提到,当初有一个礼节性赠送活动,报刊要给专栏作者写手送钱包,需要地址,周红良一样拒绝了,有点不近人情。照此来看,其余几家都给不了有用信息。这个周红良,谨慎过度了,按照我的经验来看,他这几年在用无冕之王的笔杆子,赚一些见不得光的钱。这在业内不是没有前车之鉴,运气好的,赚个钵满盆盈,安心养老,差点的被投诉,或者被雇佣的地下势力警告,反勒索,再差点,就直接人间蒸发了。不说这个,我现在查周红良在上海的酒店住宿信息,其实如果他有车,会方便顺利很多。” 赵甲第收好笔纸,抽了口烟,苦笑道:“蔡姨,谢谢你。没你出面,我这就要去撞墙了。” 蔡姨平淡一笑,道:“就当回谢你上次照顾生病的小果儿。” “其实我见到果儿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大碍了,还是她自己去的医院,打针吃药付钱,都是她自己独立完成的。”赵甲第诚实道,他的手在记录周小蛮所说信息的时候就开始抖,但电话里,他却是以最大的平静去安慰女孩,坐上车,光是催促韩道德加速就不下十次,所幸韩道德技术过硬,一路超车,沪杭高速的晚上,龟速的大货车不少,是很考验耐心的。直到接通蔡言芝的这个电话,他才开始逐渐冷静下来,告诉自己必须每逢大事有静气,这幅字就挂在商雀家的书房,据说是当初枯黄国士送给麻雀父亲的。 “这些我不管。”蔡姨摇头道。 “蔡姨,你有事就忙去,只要给我消息就行了。”赵甲第看了下手表,已经凌晨两点多。 “你倒沉得住气。”蔡言芝轻声笑道。 “假装的。”赵甲第挤出一个笑脸,可惜女王蔡姨看不到。 “有消息了,马上有人会给你打个电话,你们联络。我这边给你几个人支配,如此一来,谁都没欠谁人情。”蔡姨挂了电话。 很快,一个电话打过来,赵甲第迅速接起,出人意料,是一个软软糯糯的嗓音,半点预想的杀伐果决或者阴森冰冷都没有,电话里雌雄莫辩的嗓音给了个汇合地址,随后就由他们来带路,是一部装了个张假牌照的悍马h1,06年就停产的一款,也不知道韩道德是怎么看出来牌照是假的,H1带路,宾利尾随其后,魏锋的a6和田图婓的一部现代又分别隔开一段距离,赵甲第特地给魏锋打电话,不到万不得已,别动手杀人,有外人在,既不能一起灭口,也不能奢望他们口风严谨,魏锋说明白。 浦东新区,张江立交桥,磁悬浮地铁二号线附近的一栋未完工厂房。 周瘸子,周红良被捆绑在柱子上,空荡的厂房,摆放一张油漆斑斑的大桌子,四个人凑一桌在玩斗地主,体型不一,高矮胖瘦,啃着卤味鸡腿下泡面,挺会享受。剩余三个不玩牌的则要更像职业混子,身材高壮,一个神情肃杀地站在周红良身边,两个守在门口。桌上除了卤味,还有一堆鸡胗鸭肠鸭脖子,都很辛辣,所幸桌底下就有一箱啤酒,一个瘦猴瞥了眼周红良,愤懑道:“这瘸子有点嘴硬的,揍了两天,都不张嘴,要不是上头要求不动他老婆女儿,哪会这么费劲,到时候把公安牵进来,就棘手了。顾哥,他真是你后爸?就数你下手最狠。” 一个戴金丝无框眼镜的青年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抹了抹嘴,桌上几个刚想去拿纸巾,却被青年迅速放回口袋,他离开桌子,走到周瘸子跟前蹲下,点燃一根烟,眯着眼睛,神色狰狞。 周瘸子鼻青脸肿,全身血迹,尤其是那条瘸了一辈子的腿,尤为惨不忍睹,伤痕累累。艰难撑起眼皮,两天滴水未进嘴唇青白的周瘸子有气无力,却仍然笑了,“小鹤,来根烟?” “死瘸子,当初图我妈的钱才结婚,这两年稍微发达一点,你的眼里就只有周小蛮那小贱婢,你别怪,都是你自找的。算你倒霉,竟然把主意打到那两尊大菩萨头上去,刚好上海这边的黄总是其中一位的心腹,两位大拿凑一起闲聊,稍微出点力气,就把你给轻轻松松玩死了,周瘸子啊周瘸子,你这是何苦来哉,早点把钱都交给我这种有理想有抱负的儿子,不好吗?你跟我妈都安心颐养天年,小蛮我来照顾,谁让我是她哥呢,是不是啊,瘸子老爸?”青年说到最后一句,拿砖头砸了一下周红良那条瘸腿。 周红良面无表情,沙哑道:“除了跟我借钱,你是不会舍得一根烟的。你这孩子,小时候苦怕了饿怕了,心理有点畸形,一分钱都要攒起来,你想一想,这么多年,除了做葛朗台占别人小便宜,你还干了什么?听你朋友圈流传,你连跟女孩出去开个房间买个套子都不愿意花钱,你也算本事了。小鹤啊,做人不能这样的,斤斤计较于小事,永远吃大亏,或者错过大机会。” “周红良,你别跟老子假惺惺废话这些,大道理全他妈扯蛋,说,这些年你挣的一千多万藏在哪里!否则别怪我没心情跟你继续浪费口水。你吐出来,我跟大佬说好了,我拿五百万,剩下五百万就当他们替那些个同行的不同行的出口恶气。”青年,顾鹤,一张比较英俊的脸庞愈发狠辣决绝。 “你不是老子,我是你老子。”周瘸子笑了。 在上海坐上第三辆空车出租车后,他看到司机并没有第一时间按下牌子就察觉到不妥,闲聊几句,就准备跳车,没想到一个急刹车,路口就冲上来一个早有准备的男人,电棍直接击晕。这一切,都是精心设计过,他认命,那些个昧着良心赚黑心钱的有钱人其实不在乎被他敲竹杠的十几几十万,甚至这次的两百万开价,也是毛毛雨,多半是心中不爽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应了那句过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的老话,现世报来了,周红良很坦然,那点小钱,至多让这次石家庄和内蒙古两个家伙要了他的烂命,不至于继续闹大,祸及家伙,这是他这些年玩火的底线。只是没想到后妻的儿子,顾鹤竟然也是帮凶,这实在是滑稽,他现在脑中想的最多的,就是希望女儿小蛮能幸福安稳过一辈子,奢望当年那个挨了无数板子,甚至为了他这个瘸子肯给人下跪的男孩,能够真的保护小蛮。 “小鹤,头顶三尺有神明,我今天是报应,活该,但你就不怕明天就是你的报应吗?”周瘸子平静望着青年的眼睛。 “报应?等老子上了周小蛮再说!”顾鹤猖狂大笑。 国士第243章 语嫣姐 粗犷h1、精致宾利和中庸a6三辆车的车门几乎同时哗啦一下迅猛拉开,争分夺秒,吊尾的田图婓最后一个下车,却是单独行动,在侧翼方向上一路狂奔,如同一只捕猎中的矫健豹子,那具魁梧身躯充满了一张一弛的暴力美感,工厂窗口高达三米,田图婓极有讲究的一串小距离快步,然后猛然拉开大步,一个弹跳,壮如虎牛的身子,踩墙而上,动作轻盈如野猫,吊在窗口上,一动不动,并未打草惊蛇。 悍马上跳下六人,为首壮硕汉子体魄不输田图婓,却穿了一套紧身服饰,丝绸质地的衬衫,一条骚包紧身裤几乎将裤裆那块撑爆,把每一块肌肉都勾勒得一览无余,就跟身材不好的贵妇喜欢不知天高地厚地穿旗袍,很非驴非马,踩一双尖头靴,扎一个艺术气息的小辫子,长得很野兽派,下车后狠狠一拍同伴几个的屁股,示意动作利落点,团队行动无须多说,都是职业水准的。 魏锋手臂下垂,纤细却有力的十指间夹有多枚飞镖,眼神嗜血。 赵甲第让韩道德留在车上,二话不说,掏出那把格洛克,并不格外英俊的脸庞充满无声的暴戾,此时的小八两,冷峻而危险。那个穿着打扮最鹤立鸡群的猛男瞥见赵甲第,眼前一亮,笑容妩媚,对,就是妩媚,这种违和感,并没有让纳入眼底的赵甲第过多留心,心中默念瘸子你千万要撑住,小时候吃了你那么多板子,还没灌你酒,你他妈的总得给我一个出怨气的机会。要不然我记恨你一辈子! 破门而入,其中一个,紧身野兽男看着闲庭信步,漫不经心,一个加速跨步,一横臂就将一个蛮横扫飞,胳膊扫中对方脖子,直接双脚离地,到底捂着脖子,连话都说不出,另外一个看门狗也是两下功夫就被掀翻在地,完全不在一个级数上,还在玩正上下游啃宵夜的三人全部没反应过来,守在瘸子周红良身边的保镖刚想抬手,被魏锋一镖扎中手掌,第二镖刺中手臂,直接失去战斗力,正站立握着一块板砖想朝周瘸子头上抡下去的顾鹤茫然转头。 田图婓破窗而入,将近两百斤的结实体型,轰然砸地。 砰! 赵甲第一枪射中顾鹤腿部。 眼神冷漠。 第二枪。 第三枪。 全部在顾鹤腿上。 丢了砖头的金丝眼镜青年满地打滚。 周瘸子一身是血,瘸腿和额头上是新伤,整张脸显得凄凉迟暮,看到如何都意想不到的赵甲第,试图扯开嘴角微笑一下,却是徒劳,赵甲第没有看一眼哭爹喊娘的顾鹤,走到周红良背后,蹲下去解开绳索,手腕早已淤青发紫,赵甲第回到这辈子唯一一个肯认作是老师的男人眼前,一言不发,周瘸子努努嘴,模糊的视线,眼神很坚持,赵甲第最熟悉不过,掏出一根烟,点上,放到周红良嘴上,赵甲第转身,用发烫的枪管顶在顾鹤脑门上,握枪从不颤抖的他,此时竟然微微摇晃起来,手背青筋暴起,站在身后的魏锋轻声道别脏了手,有的是法子收拾他。赵甲第颤声道帮个忙,他蹲在周瘸子身前,魏锋动作轻柔地将吃尽苦头的倔强中年人放到赵甲第背上,赵甲第问道悍马会不会开,魏锋说没问题,赵甲第望向一脸饶有兴致古怪神情蹲在顾鹤身边的花哨猛汉,不容拒绝道悍马借我用下,宽敞,好放人。猛士一拈兰花指,其中一根粗壮黝黑手指抵在嘴唇边,娇滴滴道去吧,不要跟语嫣姐见外哩。 马拉隔壁的,原来电话里那个声音雌雄混淆的王八蛋就是这头健壮牲口。赵甲第斜眼看到他伸手搬弄顾鹤的脸颊,眼神“温柔”,如同上了年纪的富家翁在打量新买的俏丫鬟,赵甲第一阵恶寒,这家伙该不会是有有断袖之癖的龙阳男吧。小心背着周瘸子走出工厂,那个性取向极有可能不正常的两百斤“姐姐”很暖心地附送了一个司机,开车加带路。因为这类事件,善后基本上都会去私人性质的医院,不容易惹没必要的麻烦。 在车上,周红良终于放心熟睡过去。两天的打熬,精神和身体上遭了太多的罪,相信唯独出了这种天灾人祸,才最让人体会到安稳是福的朴实道理。赵甲第正犹豫是不是要给蔡姨报个平安,又怕凌晨时分,饶人清梦不妥,蔡言芝却主动打过来,赵甲第坐在后排,一身汗水比起在法云安缦有过之而无不及,拿着电话的手依然微微颤抖,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语气比起上一个电话要轻快一些,少了不由自主的僵硬,道:“蔡姨,人已经在送往医院的路上。你的人在里面扫尾,希望能够帮我查一下到底是谁要对我老师,周红良下这么狠的手。” “你要帮周红良讨一个公道?”蔡言芝的言语听不出是悲是喜,是欣赏还是反感。 “没有,这件事情我打算到此为止,即使我老师不答应,我也会劝他离开这一行,公道不公道,说不清楚的。不过如果对面还不依不饶的,那就别怪我螳臂当车一次了。是不是蚍蜉撼大树,得面对面对上了才知道。”赵甲第沉声道。 “听王禹言说你开了三枪。”电话那头的蔡言芝似乎有点惊讶。 “恩,刚上手,有点生,正想问蔡姨能不能帮我搞到警备区的通行证,或者有没有合适的射击场,想学一下。”赵甲第呵呵笑道。 “你?”蔡姨并没有立即答应下来。 “想保护蔡姨。”赵甲第立即识相加了一句,“还有小果儿。” “赵甲第,这个马屁一点都不高明,以后少来,你的印象分本来就不高,别自己扣分了。”蔡言芝清浅笑了笑,“不过警备区那边你就别想了,我跟那里关系很僵。射击场倒是方便,我自己就有一个,你有空去办张会员卡,额外的优惠不给。” 最后,赵甲第犹豫了足足一分钟,问道:“蔡姨,你肯帮我,是因为我有个做爹的赵三金吗?” “为什么这么问?”蔡言芝语气不善。 “不自信。”赵甲第硬着头皮道。 “你爸是赵太祖也好,或者哪怕是纳兰长生也罢,跟我都没有关系,如果不是我实在做不到,早就干掉他们了。赵甲第,以后别问这种白痴问题,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蔡姨冰冷道。 “收到,我自己掌嘴。”赵甲第松了口气,摸出一根烟。 半分钟过后。 “嗯?”赵甲第发现蔡姨还没有挂掉电话。 “听你掌嘴啊。”她笑道。 赵甲第冷汗,笑道:“以后有机会当着蔡姨你的面来,比较有诚意。” “马上!”蔡姨冷声道。 “啊,手机没电了,蔡姨,下次聊。”赵甲第油滑地挂掉电话。 新华路,一栋极富特色的古典徽派建筑内,顶部是大面积玻璃,一楼四面墙壁,一面是香气扑鼻的普洱茶,一面是陈旧古版线状书籍,一面是古董收藏瓷器,剩下一面则是气势恢宏的敦煌飞仙图,中央有天井,井内游鱼摇尾,紫竹藤椅,古拙石凳,一丛青竹,茶香,书卷气,灵气,古朴气,仙侠气,妙趣横生,两个女人坐在藤椅上,女王蔡言芝,很“出世”的季节,她也是这家私人会所的主人,季节不是那种漂亮的女人,甚至气质都不出彩,恬淡平静,可她却同时是蔡言芝和裴洛神的要好闺蜜,几乎无话不谈。季节等蔡言芝略微不甘地挂掉电话,问道这家伙真自己扇巴掌了?蔡言芝笑道没呢,滑头得很,说手机没电了。季节哑然失笑,伸了个懒腰道不管怎么样,总算承认是赵鑫的儿子了,不容易。才两年工夫,转变很大。 蔡姨笑道:“你想见一见?你不是对他的面相很感兴趣。” 季节摇头道:“你啊,就别拉我下水了,说了我对这类男人一直是敬而远之的。裴裴就是前车之鉴,弄不好,你们两个连朋友都没得做了,何必呢。” 蔡姨眼神清冷,平淡道:“她就是孩子气,什么都要争。” 季节直愣愣盯着闺蜜,玩味道:“以前她争的,都是她其实不喜欢的,争赢了,就丢掉。这一次好像不一样哦。” 蔡姨揉了揉太阳穴,感叹道:“迟早要出乱子。” “不说这个,该来的躲不掉。”季节摇头叹息,“对了,这次他发飙,差点失去理智,只是为了一个转业了的小学老师?” “想不到吧?”蔡言芝笑道。 “还算有点担当。”季节点点头。 “要不是这样,我不会帮这个忙。”蔡姨轻声道。 “言芝,是不是有那个人的影子?”季节小心道。 蔡言芝板起脸,气势惊人。 “好啦好啦,我掌嘴我掌嘴。”性子比蔡言芝和裴洛神都还要清冷的季节打趣道,“呀,手机没电了。” 蔡姨忍俊不禁,白了一眼这个难得开玩笑的闺蜜。 工厂那边,某位重达两百斤的“姐姐”刚提上裤子,朝一个光屁股趴在桌上的萎靡青年怒骂道:“不就爆个菊,哭得比挨了枪还起劲,信不信再爆你一次?!” 那一条腿再不去医院就真要废掉的英俊眼镜兄哭得更悲惨哀伤了。 “妈的,再爽一下,管你死活。” 工厂外,一帮男人在抽烟,笑容诡异,其中一个叼烟道:“语嫣姐今天爽到了,那小白脸细皮嫩肉的,刚好对他胃口。” 某男幸灾乐祸:“对的,被语嫣姐一见钟情了。” 另一位落井下石:“好福气啊。” …… 国士第244章 李枝锦来了 悍马好h1来到一家比赵甲第料想规模大出很多的医院,松了口气,蔡姨的家底当真是深不见底,手续一切就简,周红良直接就进了急救室,主刀的是早早候在门口的资深医师,赵甲第也不管是否小题大作,只要不怠慢,就是把医院的镇院神针全请出来都在所不惜,坐在过道长椅上,魏锋并没有出现,已经是凌晨五点多,韩道德拎着早餐过来,赵甲第狼吞虎咽几口解决干净,对韩道德说给魏锋和小六也送点,折腾了一晚上,都不容易。韩道德立即跑开,赵甲第提醒道别忘了自己那份,驼背男人不忘转头应声知道知道,这一转头,脚上步子没停,腿脚一个不利索,摔了个狗吃屎,爬起来继续小跑,看得赵甲第哭笑不得。 一个半钟头后,上了年纪的主治医师走出来,摘掉口套,说没有大碍,都是外伤,住院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赵甲第感激道谢谢,医生笑道分内事,你进去看看吧,我会来定时观察病情。坐在病床床头,赵甲第很不适应医院的那股气味,他小时候身体孱弱,怕打针怕吃药,幸好有个江湖郎中的爷爷,虽说中药三分毒,但赵山虎对这个孙子是疼爱得没边,不敢瞎来,专门跑很多地方登门求教,讨来了很多温养身体的偏方,那时候,因为赵三金从东北不仅活着回来,而且一身跋扈气焰,黑白两道,俱是无人能挡的架势,赵家已经是初露霸气的大户人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赵山虎托人求教办事,自然一帆风顺,除了药补,每天带着小八两上山下水的,一刻不肯消停,病怏怏的赵甲第也就是在那几年一下结实起来,要不然以后跟着国士男子打谱十多个钟头,不需要男人督促,赵甲第的身体早就扛不住,下棋本就耗神,打谱时间一长,更加耗力,定力这东西,就是这么一点一滴打熬出来的。长大后,赵甲第还是一直不喜欢医院,因为当初爷爷当初就是在医院病逝的,原先赵山虎执意不愿去医院,最后是昏迷了,被赵三金强项送到医院病床上,那段赵山虎最后弥留人世的平淡岁月,小八两就一直陪在床头,所以他从心底不喜欢医院的气息。 病房是套间,赵甲第从电脑包抽出《解放战争》,坐到沙发上,看到中午,有一名护士专门守候在外间,年轻漂亮,青春气息,但没敢跟赵甲第套近乎。赵甲第走到房外过道,给周小蛮打了个电话,说跟老师联络上了,在福建那边有个比较紧急的采访,忙得焦头烂额,就顾不上了。担惊受怕了一晚上的周小蛮终于能够放下心,嗓音甜美说谢谢你赵甲第,回头有答谢哦。赵甲第打趣道不用,回头我跟你爸拼酒,你得向着我这边,我要灌他,你非但不能拦着,还得老师灌迷魂汤,非把他喝趴下不可。周小蛮嬉笑道不行不行,我爸肯定要说闺女呀,还没是泼出去的水,就胳膊肘往外拐啦。赵甲第很喜欢这样的周小蛮,永远无忧无虑,尤其是模仿周瘸子的语气,特别温婉可人。是善良的孩子,就让她一辈子单纯吧。赵甲第于是乐了,说道那你保持中立,这总行吧,否则答谢太没诚意。周小蛮犹豫了一下,说好吧,但次数不能超过两次,再多,我就要换阵营了哦。赵甲第承诺道就这样说定,谁反悔谁整个冬天双手双脚生冻疮,红鼻子流鼻涕。 打来电话的不是蔡姨,而是自称语嫣姐的汉子,说查出来了,要动周红良的是两方面势力,一个是石家庄某个开地下钱庄的老板,姓孙,另一个是在大草原上卖奶的,姓董,两个联手,一个出钱一个出力。周红良曾经狠狠敲过那“孙子”一笔,就怀恨在心,工厂里会点花拳绣腿的就是他的喽啰,专门从石家庄赶来上海,其实他们不要钱,要钱的只是周红良的儿子,顾鹤,一个掉钱眼里的粉嫩二百五。语嫣姐的嗓门依旧风骚入骨,光听声音,还是以为是江南水乡的小家碧玉,他问赵甲第怎么个处理,需不需要把那两个扯进来,赵甲第说暂时不用,打草惊蛇已经够了。 语嫣姐最后含情脉脉问:“你有女朋友了吗?” 赵甲第毛骨悚然,强自镇定道:“有了!” 语嫣姐有点遗憾,仍不死心,问道:“真的吗?不要骗语嫣姐姐哦~” 赵甲第怒道:“我女人是蔡言芝!” 语嫣姐手一抖,立即挂电话。 赵甲第想了想,打回去,阴笑道:“语嫣姐,千万要照料好顾鹤那帅哥啊。” 语嫣姐无限温柔温暖加温馨笑道:“照料过了,还会继续照料的。” 赵甲第火速挂掉电话。草,这真是个龙阳男。 期间医生和韩道德各来过一次,周瘸子在午餐时间醒来,护士美眉端来了两份餐盘,很清淡的伙食,由她帮病人进餐,赵甲第就不越俎代庖,术业有专攻,安心吃着午饭,周瘸子一边细嚼慢咽,一边望向赵甲第,终于开口:“小蛮很担心吧?” 赵甲第瞥了眼护士,抬头轻声道:“我帮你打掩护了,说你去福建那边做采访。” 护士妹纸很识趣地抽身离开。 “制服不错。”周红良从mm滚圆屁股上收回视线,动了动食指中指,赵甲第走过去给他点燃一根烟,皱眉道:“今天就只给这一根烟。” 周红良吐出一个烟圈,望着天花板,沉默不语。 “你给小蛮存了多少嫁妆?”赵甲第问道。 “除了那张农行卡,我身上还有四百来万,远远没有达到目标啊。”周红良吐出一个烟圈。 “对小蛮来说,是嫁妆重要,还是你这个父亲重要?”赵甲第平静道,将浓重的怒意死死压抑下去。 “当然是后者重要,但这不妨碍我给小蛮积攒嫁妆。”周瘸子笑了笑,“当然,是到昨天为止。” “别玩火了。”赵甲第沉声道,“我可以答应你保护小蛮一辈子,但绝不保证你再出事后,会像昨天那样去救你,因为你继续这么下去,神仙都救不了,我不是神仙,只是一个普通大学生。” “我周瘸子的得意门生,不普通。金鳞本非池中物,一遇风雨变化龙,我的眼光能错?”周红良得意笑道。 “不吃你这一套!今天你不给我下保证书,你就别想出院,我说到做到。”赵甲第怒道。 “呦呵,小子翅膀硬了啊。”周瘸子抽着烟,老烟枪了,烟圈一串串的。 “咋的?”赵甲第一横脖子。 “一个个都长大了啊。感觉是一眨眼的功夫,小蛮还是扎着朝天小辫子,你呢,还在蹲小板凳吃板子,怎么一下子就都不需要我这个瘸子了。”周瘸子唏嘘道。 “周老师,你别拿命玩了,不值当的。”赵甲第叹气道。 “行了,我答应就。说实话,我也想亲手把小蛮交到另外一个男人手里,这两天,我想了很多。”周瘸子整个人松弛下来。对很多男人来说,重重提起,要远比逃避和放下来得艰难,但对不钻牛角尖不得出人头地的某些男人来说,轻轻放下却更加困难。 “保证?”赵甲第将信将疑。 “臭小子,还要我给你写保证书不成?没大没小!”周瘸子笑骂道,太急了,烟掉在被单上,赵甲第赶紧跑过去捡起来,他示意继续帮忙叼上,赵甲第坏笑着将半截烟掐灭,丢进垃圾篓,一脸你能奈我何的欠抽表情。 周瘸子骂道:“兔崽子,等老子伤好了,非找板子抽烂你屁股。” 赵甲第白眼道:“那你赶紧的。” 周瘸子突然问道:“顾鹤怎么样了?” 赵甲第冷笑道:“放心,死不了,会给他留活路的。” 周瘸子哦了一声,闭目养神。 “你休息,我去外间上会儿网。”赵甲第离开房间,打开笔记本电脑,上了qq,结果神经病东莞妹又发了无数消息,都是一个字,呃啊咿呀呵嘿哼哦啦呢,等等,似乎在展示她的丰富词汇量,看到赵甲第上线,她立即发了个一如既往符合她风格的脑残撒花庆祝表情,赵甲第打字:有事? 没事。 那你爬开死远。 别,其实是有事。 说。 让姐酝酿一下。 给你五秒钟。 我到上海了。 关我屁事啊。 要不咱们见见面,都认识这么多年啦。 不用,我怕见光死,以后连跟你合作的兴趣都丧失殆尽。你好歹等我把手上的变额年金搞定。 姐是不漂亮不水灵不性感,但还算对得起党和人民。大可放心。 不放心。 你那边有摄像头吗? 没。 你骗人。 tmd,你要在我面前,我就一巴掌把你扇到墙上去,挖都挖不出来。 哦。 我有没有摄像头有毛关系,你有不就行了?你真是中科大少年班出来的?!清洁工? 哦,对呀。 你可以去死了。 晚上见个面? 不见。 见一下嘛。 那你戴套子。 啊? 不敢? 是不懂。 戴套子,嘿咻一下,懂了没? …… 别装傻,不敢就别来烦我。 …… 赵甲第直接下线,不理会只会打省略号的李枝锦,估计这北京妞是被他的流氓给彻底镇住了。 上海新天地,一处酒吧露天场所,一对男女,女的年纪应该不大,戴墨镜鸭舌帽,批了件牛仔外套,黑高跟鞋,唯一的直观印象就是腿长。 她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她身边一个男人捧腹大笑,肆无忌惮的这家伙长了张娃娃脸,保守估计在三十岁+,笑得很欢乐。 女人捧起电脑就砸在男人脑袋上,骂道:“徐子旗,活腻歪了?” 男人捧着脑袋,蹲在地上,还是笑。 谁能想象在南下上海镀金的徐家大公子,会有这种下场。 国士第245章 可爱的神仙姐 “还笑?”女人恼羞成怒,抬起电脑又是一顿猛敲。当真一点都没有留情面。 “我的神仙姐呦,别打了,破坏我玉树临风盖世无双的型男风采啊。”徐子旗抱头求饶道,明显比她年长了将近大半轮,却还得喊她一声神仙姐,所幸圈内不止他一个这么奴颜婢膝,有福同享再说,起码有难同当,大家谁都别笑话谁没骨气。 “打完收工,神清气爽。”女人重新将笔记本放在桌上,打开,对着屏幕上的聊天记录长吁短叹。 “这个被你备注为‘油菜甜菜’的家伙到底何方神圣,竟敢这么跟我们的仙子姐姐聊天,纯粹找死啊。”徐子旗纳闷好奇问道,一脸愤恨不平,“我不服气,得找他理论理论,顺便看他是不是三头六臂,是否身高一丈手裂虎豹。” “你爬开死远,谢谢。”年轻女人用赵甲第送给她的东西打赏身边的徐大公子。两人坐在人来人往的新天地酒吧位置上,并不算如何扎眼。倒是远处新天地街道上违章停着的一部吉普车,很鹤立鸡群,愣是没谁敢上去贴罚单,更别说拖走,没办法,那是挂南B的,这他妈就是挂南K1的都没它牛逼烘烘啊,一些好事者都忙着拿手机拍照,大抵要腹诽一下某些特权阶级就是没素质。这部坐骑,就是徐子旗弄来的,说要给神仙姐撑撑门面。 徐子旗,三十五岁,中小学生时代是北京景山学校的混世魔王,被他敲诈勒索过的高干或者膏粱子弟不计其数,等他一毕业,可谓欢呼雷动,说通俗一点,那就是妹纸们终于可以安心穿裙子了,小汉纸们可以安心在兜里揣钱了,如今景山的所谓小霸王,比起这位踩在顽主时代尾巴上的家伙,级数和道行都差了十万八千里,大学被家里人塞进哈工大,成为国防生,老一辈军人后代,大多都会对哈工大有深厚感情,徐子旗在那里倒还算老实,毕业后按部就班了十多年,先在北京某部位呆了六年,跳了几级,然后空降上海,在他爷爷的一位老下级,如今的某位上海政界执牛耳者下面跑腿,无功无过,足矣。徐子旗的爷爷其实官不大,只做到了中将,而且还是调去军科院后象征性提了一级,否则肩膀上只扛有一颗金星,但敌不过这位老军长在那段战争岁月的赫赫战功,当年麾下的排长连长,只有活下来,大多是与他平起平坐,甚至还要在级别上超越了,但见到老人,依然得喊一声老军长,半点马虎含糊不敢。如果老人不是在左右之争中数次站错,加上执拗性格,绝非现在的待遇,徐子旗是老人最疼爱的孙子,加上徐本身也还算继承了老一辈实打实的军人作风,很讨喜。他这种能够轰杀一切俗气钻石王老五的优质大叔,勾一勾手指,职场ol,少妇,熟女,徐娘半老的贵妇,还不都主动撩起裙子撅起屁股啊,寻常小屁孩富二代根本羡慕不来的。 “妹子,咱们好歹是一起玩泥巴上房顶抓猫长大的发小,杠杠的青梅竹马啊。你就给我透透底,我坚决肯定十分确定保证不多嘴,就算你爸妈用最凶残的美人计来拷问我,也绝不泄露天机。”徐子旗悄悄摊开手,试图要搭上年轻女人的肩膀。 “谁跟你发小?死大叔,一大把年纪了,还不知廉耻地跟院子里十三四岁的小萝莉打情骂俏,活该你被徐爷爷教训。”女人拍掉徐子旗的爪子,一抬腿将他连人带椅子踹翻。 徐子旗尴尬地将椅子摆正,不忘朝身边被殃及池鱼的一桌人微笑道歉,很温良恭俭的架势,附近一位轻熟女笑得特别妩媚,娃娃脸不显老的徐子旗回抛了一个媚眼,电光火石间,双方就有了默契。幼小纯真心灵在“发小”那里受到打击的徐子旗笑呵呵跟服务员要了一支笔,在餐巾纸上写下号码,点了份鸡尾酒,送给那位办公室OL风格的轻熟女,一点不理会熟女姐姐身边男人的杀人眼神。 “等下你被人仙人跳,别牵连姐。”年轻女人瞪了徐子旗一眼。 “放心,仙人跳,我也认命了,那胸脯,硬是要得。唉,就是腿不行,比你差了十七八条大街。”徐子旗唉声叹气。 “你说我见还是不见他?”女人主动忽略掉身边大龄2逼的胡言乱语。 “丫的你还动真格了?神仙姐,你也有今天?”徐子旗吓坏了,没假装。即便是以徐子旗的生活圈子和社会阅历,在他看来,身边这位一个院蹦跳长大的妞,也是类似无敌的存在啊,小学上了两年直接跳过有没有,十五岁进入中科大少年班有没有,毕业的时候拿了双倍的学分有没有,二十岁出头就去清华给金融精英上课有没有,不管是网络还是现实中骂战未尝一败有没有,用“你丫智商太低了不配跟我说话”这种恐怖理由拒绝了数位门当户对的相亲对象有没有……用老北京的话说就是丫挺这妞牛b上天了。 “算了,问你这种智商是负数的白痴毫无意义,跟你坐在一起,就会被拖累,你离我远点。”女人皱了皱眉头。 “见!” 徐子旗怒了,“还要带一盒子的套子去见!” 肃静。 周边五米范围内一片寂静无声。 年轻女人盖上笔记本,又是对徐子旗脑袋一顿猛敲,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徐子旗放下两张钞票,给那位熟女姐姐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小跑跟上去。 ———————— 赵甲第回到学校,上了下午的专业课,集体返回寝室的路上,经过报刊亭,他习惯性要买几份报纸和杂志,李峰挑选动漫游戏类,拿起一本八卦杂志,捅了一下沈汉,指了指封面疑惑道元帅,你看这背影像不像赵甲第。沈汉一瞅,瞪大眼珠,这期八卦杂志封面很给力,“文艺片女皇首次曝光绯闻对象”,“上海半岛酒店与神秘男子凌晨进餐”,“陈皇妃走下神坛?”狗仔拍摄的照片很有“挑逗”,观众可以确定那位女人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很多年的绯闻绝缘体陈皇妃,但男人只有一个背影,马小跳凑过来一看,纳闷道是挺像的,赵甲第斜眼一瞄,几乎是虎躯一颤,的确是那晚跟陈皇妃吃饭的画面,不过那晚他已经让韩道德把狗仔的底片删除,毕竟人家深更半夜蹲酒店,都是讨生活,不容易,总不能砸人家的命根子照相机,不曾想还有漏网之鱼。 赵甲第打了个哈哈,说道:“我倒是想,刚好吃完饭再睡觉,半岛酒店的大床,应该很宽敞很舒服的。” 一位plmm也看到杂志封面,瞥了一眼赵甲第,又瞥了一眼杂志上的陈皇妃,不加掩饰的撇了撇嘴,小嘴角挂着的那可是赤裸裸不屑鄙视加唾弃啊。 赵甲第很无语。 李峰几个偷着乐。 傍晚和马小跳跑操场,周小蛮整个寝室都在,跑着跑着,胡舒雅就跟马小跳跑在了一起,长腿美女张沙沙和眼镜娘江夏并排,拉开一段距离,张沙沙如今对赵甲第不冷不热,只是偶尔会瞥一下,有点打冷战的意味,说不清道不明,寝室智商最高的眼镜美眉瞧出端倪,却没有点破。赵甲第和周小蛮一起慢跑,继续善意的谎言,给周瘸子放烟雾弹,周小蛮彻底放心,轻舞飞扬,赵甲第跟着心情愉悦起来,对待这个小妮子,兴许一开始有点男人都该有的念想,可随着小鼻涕虫身份浮出水面,就随风而逝了,他是真心想要好好保护这个单纯的孩子,这种想法,是当年他还是上进好学生、她还是红鼻子小女孩的时候就坚定不移了的。伸手捏了一下周小蛮的精致鼻子,赵甲第笑道说好了一起灌你爸,不许反悔,要不然冬天就要来了,会冻疮的。 周小蛮哼哼道不许摸我鼻子,还有头。 赵甲第摸了一下她的脑袋。 周小蛮一阵追打。 跑完步,赵甲第就去市区医院看望周瘸子,周瘸子主动聊了很多这些年的闯荡,云淡风轻,很有过来人的好心态,赵甲第听得津津有味,他深知自己现在的短板就是社会经历,这东西最不缺的自然是赵三金,可要让赵甲第去跟他取真经比登天还难,父子两个目前最多是冷战不那么僵硬,远未到父子和睦的地步,再就是枯黄国士那个师傅,可惜他从不愿意提起往事,接下来自然就是周瘸子了。 两个人仿佛回到了当年师生时代,一个倾囊相授,一个拼命吸收。 赵甲第最后试探性说道:“老师,要不以后你来帮我忙?” 周红良看着赵甲第,笑了笑,摇头道:“我就算了,一个老头子不适合在一帮年轻人里做事,做好了,被视作理所应当,做差了,只会出丑。” 赵甲第本来想给他递一根烟,缩回手,忿忿地自己点燃。 “臭小子,有点良心好不好。”周红良哈哈笑道。 赵甲第还是给他点上一根烟。 周红良眯着眼睛,深吸一口,缓缓吐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顾鹤这孩子其实人不笨,就是聪明用错了方向,本来可以成为智慧的东西就变质成小聪明。我当年被一个学生骗得倾家荡产,那孩子也一样,如果走正道,可能只需要多苦个几年,就完全是另一种结局。女人善变,那多半是爱情上的,这男人呐,亲情,爱情,友情,就都不好说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修身其实最难,是走王道,还是诡道,霸道,还是腹黑?可能都可以,但也可能都不行,我是活了大半辈子了,都没琢磨出个一二三四,现在就都看你了,甲第,别歪了。我还指望着你给我长长面子,你如果走错路,我还是会抽你板子鸡毛掸的。” 赵甲第笑道:“行,我如果做错了,你尽管打尽管骂。” 周红良抬头,“古人说生子当如孙仲谋,对我这个瘸子来说,有你这么个学生,也是可以浮一大白的幸事呐。” 赵甲第默然。 “兔崽子你赶紧忙正事去,别耽误我跟制服美眉谈心。”周红良笑道。 赵甲第刚好收到蔡姨短信,询问有没有时间去射击场,就给周红良留下可怜巴巴的三根烟,排成一排放在床头柜上,说省着点抽。 上海市区某僻静街道,一辆吉普缓缓停靠在路边,长腿女人跳下车,走进一家便利店,挑了份《周末画报》,然后以极慢的速度走到柜台,眼睛在瞄柜台边上的一只柜子,上头装了好几排那玩意儿,啥牌子都有,国内的国外的,超薄的,香味的,润滑的,还他妈有荧光的震动的啊,看得女人目瞪口呆,满脸通红,扭扭捏捏,递出《周末画报》,在柜员的古怪视线中,她闭上眼睛,随便抽出一盒,放到柜台上,拿上《画报》和一盒小东西,放下一百块钱,直接跑路了。 吉普上,趴在方向盘上的徐子旗笑出了眼泪。 这个段子要是说出去,那在圈内就是石破天惊啊。 可徐子旗打死都不敢。 国士第246章 女王 蔡姨办在虹口区的射击场显然是纯私人性质,光看选址就说明有点年月,这才是真正有钱人的底蕴。射击场不对外开放,但占地面积不小,光是建筑主体馆就分三层,赵甲第到了后,光是“安检”就经过两道,让他不由得想起陆家嘴那个国际金融中心,住个名不副实只剩下价格贵的酒店就要过数道安检,等赵甲第看到馆外几辆用作越野的军用吉普,就释然了,估摸着里头不仅有军用枪支,很多渠道不明的外国货都一应齐全,绝非拿破枪充数的一般民营性质射击场,对比眼前这个,太小巫见大巫。带路的是满脸如沐春风的语嫣姐,扭着粗壮大蛮腰,屁股晃荡得“撩人”,幸亏赵甲第有先见之明地搬出蔡姨这座大佛,否则今天必定难逃被恶心一番的厄运,刚在医院临幸完某位眼镜兄的语嫣姐心情不错,一路上用软糯腔调介绍射击场,王婆卖瓜地说里头有很多有价无市的私货,哪怕是内行枪痴,玩起来都要喊酣畅,跟他保持距离的赵甲第恶意想象了顾鹤被糟蹋的场景,顿时一身鸡皮疙瘩。 韩道德,魏锋和田图婓跟在身后,除了魏锋,其余两位都大开眼界,头回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一般。 中心建筑内设有二十五米手枪靶场,五十米靶场,还有十米和二十米移动靶场,十五米气枪馆,有一个尤为被人称道的射箭场,健身房和擂台这类自然不缺,外头还有个飞碟靶场。蔡姨站在25米手枪靶场走道,一身不常见的休闲运动装,不是那种居家的休闲,显得英姿飒爽,很有军人风格,衬托得身材分外凹凸有致,赵甲第忍不住多瞥了几眼,语嫣姐原本还打死不信蔡姐会被这年轻人降伏,现在看蔡姐对赵甲第的放肆眼神一点反应没有,信了一两分,但仅仅是一两分。再多,他就要忍不住改变性取向了。蔡姨带着某个土包子门外汉去挑枪,赵甲第又虎躯一颤了,这你妹你姐你婶啊,伯莱塔92f,格拉兹计划的Mp443和Mp446,中国54的前身托卡列夫,m500转轮……琳琅满目,赵甲第身为半个军事控,对舰船是理论上的行家,枪械只有个大概了解,但也足够让他身板颤啊颤的,蔡姨笑道等你挑完,会有人给你拿配对子弹过来,装弹就自己来吧,也算熟悉手感。 赵甲第匪夷所思道全是真的啊? 语嫣姐当场白眼。蔡姨反问道要不然呢? 寻常的民营射击场,所需要的手续很繁琐,至于这里,根本就是严重出格,弄不好就要刑警或者直接警备区出动人员来武装清场。 赵甲第挑了一把最普遍的伯莱塔92,m500就算了,威力是猛,但不适合菜鸟新手,戴上耳罩,走到靶场前,持枪后转头问蔡姨:“姨,你不玩?” 一个姨字。 这次轮到语嫣姐娇躯一颤,两百斤的娇躯啊,何等的摇曳生姿,婀娜多情。 蔡姨瞪了一眼,道:“别废话。” 蔡言芝并没有赵甲第矫正姿势,任由他自由发挥,连发五枪,悉数上靶。最好的是8环。 语嫣姐眯起凤眸。他是一等一的行家,这个气质型小帅哥很有意思,不是说命中率如何,而是他开枪的频率很微妙,打个比方,让一个人去跑百米跨栏,且不说成绩好坏,每次选择跨栏的点,很重要,这是一种近似天赋的凸显。赵甲第的姿势很不完善,有太多需要纠正的细节,但年轻人握枪后整个人的气场,很足,假若仅仅是形似,没有大意义,很多玩枪的业余人士,之所以一辈子堵在某个门槛瓶颈上,就是精气神不够。 魏锋暗暗点头,果然没有看走眼。他偶尔与光头蝈蝈闲聊,死光头都会表情惋惜地称赞一句小八两不玩枪太可惜,暴殄天物。 蔡言芝是场内唯一不屑一顾的高人,走去帮赵甲第挑了两把,一把五点八毫米的小口径QS92,一把QSw06,丢给赵甲第,面无表情说跟我来,去移动靶场。 赵甲第一手一把,很外行地说道两把差不多啊,就是装了消音器嘛。蔡言芝冷笑,语嫣姐委婉解释道:“小甲,大不一样的,零六在设计初期的确设想过直接在九二上装消音器方案,但实际操作起来,九二的回转半自由枪击式,对射击精准伤害很大,等你玩熟练后就知道内有玄机,不过这两把总体说起来,综合性能只能算中上一点。好东西,得你慢慢挑,最好的,肯定最适合你的,某项单个性能拔尖,不顶用。” 蔡言芝带头直接来到二十米移动靶场,看似不经意道:“九二式的9毫米少量装备部分公安。五点八毫米基本没有装备,只是给军方团职以上的军官和特种部队。” 赵甲第和魏锋同时心头一震。 蔡姨做了个手势。 移动靶开始移动。 娴熟装弹后,赵甲第呼吸均匀,手腕松弛有度,持枪瞄准,果断连射。 依旧全部上靶。 语嫣姐轻轻啧啧了两声。蔡姨嘴角轻轻勾起。